那些寻欢作乐但并无欢乐的夜晚。

榭寄生虫

【默读·舟渡】Tender is the night

*一起去看日出吧

*是糖

*时间线接新番外后那个新年,骆闻舟24岁费渡16岁,如果有BUG就当架空吧




Because maybe

You're gonna be the one that saves me

And after all

You're my wonderwall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Oasis 《Wonderwall》




01

2010年的冬天冷得厉害,整个北半球从东到西,不管黑眼睛金头发红胡子的一个也没跑,全冻成了一块铁板。媒体们争相报道,这是个千年难遇的寒冬。

骆闻舟在温暖如春的室内供暖中打了个哈欠,抠开一罐冰可乐吨吨灌了两口,关了两个气温相关的报道,皱着眉头捏着鼻子,有一下没一下的刷新着国考成绩的网站。

要说这出成绩的时间也真是寸的缺德,今天正好腊八,还有二旬就要过年。横竖他拉着陶然猪狗不如地准备了小半年的考试,要是没过,他还得回基层当小民警,去帮居委会大妈找她那倒霉狗去——这年还怎么过?

可说要过吧,骆闻舟又实在没底。他小聪明有余,从小到大成绩没让家长操过心,可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主儿。小时候光鸡毛掸子就让骆诚打断了好几根。全大院儿的人围着看他光着屁股躲他爸。嘴欠点儿的还在边上给他加油:“快跑!哎呦!你爸追上来啦!加油跑啊!”

那叫一个丢人。

页面闪了一下,仍然是空白的一片,提示查询时间未到。骆闻舟给陶然发了个短信,那边也正愁眉苦脸的等着成绩,他便心焦地又刷新了两下。也不知道他的小破电脑是哪儿出了毛病,啪的一下,蓝屏。

“妈的。”骆闻舟拿起可乐,一气儿把剩下半瓶都灌了。

穆小青一大早就忙活着要煮腊八粥,看骆闻舟一脸晦气。也不好打扰他,守着她的陶瓷瓮缓缓熬着。火苗一跳一跳的,烘着暖暖的红豆香味儿。

骆闻舟的网页一闪。重启得了,浏览器还保留着刚刚没及时关闭的网址。他的国考成绩便猝不及防地落在他眼里。小分OK,总分OK,骆闻舟反复看了好几遍,血液一阵凉一阵热地冲上天灵盖。他当年报警校是提前批录取,省了高考查分的煎熬,这一下全补回来,当即在椅子上转了两圈。

“过了!!诶呦痛痛痛……”膝盖撞到桌角,手机磕到地上。

陶然的消息也到了:“过了!一起去市局!”

陶然是个老实孩子,复习的勤勤恳恳,分儿高得吓死人,骆闻舟却是擦着及格线低空飞过,还未必能拿到市局面试的通知。

骆诚听到儿子的声音,板着脸到骆闻舟房间转了一圈:“哼。还未必进的了面试呢,得瑟什么?”

好像至此为止,2010年才在等待之中,真正地以这样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降临人间。



02

按骆闻舟的成绩,确实是进不了市局的面试的,最后能接到面试通知,其实还是托了骆诚的一点老朋友关系。骆诚本来不想告诉骆闻舟这回事儿,可有次在骆闻舟开窗透气的时候,听见阳台上顺着风吹来一两句零星的道谢。

“这孩子是我教出来的,我知道。很聪明,又仗义,拜托您了。谢谢,谢谢。”

骆闻舟默默把窗关上,他原以为就算回基层当“马大哥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没想到,事实比想象的还要更伤自尊心一点。骆诚和其他传统的父亲一样,不屑于口头表扬自己的儿子。这样两句难得的夸赞,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被人知晓。

到了年关,家里络绎不绝的都是骆诚的朋友、下属,真正到了年三十儿这天才消停下来。上门的人消停了,手机却不能消停。贺年的短信铃响了一整天。骆闻舟往年贺年都随缘,绝不搞群发骚扰短信那一套。今天则不同,他刚受了人“照顾”,骆诚耳提面命扣着他,让他给各位领导老师发贺年词。

“你看这个就不错嘛。”骆诚把手机放的离眼睛半米远,眯着眼给骆闻舟看。


再换一本日历,页页美丽;再盼一次嫩绿,年年新意;再送一次祝福,初衷如一;再说一句心语,保重身体!还有一个心愿:祝您新年吉祥如意!


“行了行了老骆……哎哟放过我……这样,我自己写一个,成吗?”

短了太敷衍,长了太油滑,复制显得不真诚,原创又老被骆诚批评没水平。气得骆闻舟龇牙咧嘴。和这小小的贺年短信斗智斗勇了一天。

好不容易捏着鼻子写了点儿酸不拉几的祝词,骆闻舟都懒得多看一眼,就从通讯录里勾勾画画。

张局长,王处长,李副处,钱厅长,冯副局,费渡,杨队长,陆局长……眼花缭乱的勾了不知道十多个还是二十多个名字,发送。热热闹闹的局长处长们在屏幕上挤作一团,反而没有什么特征,只让人想起一群面容模糊的中年大叔们。

等等,费渡?

骆闻舟赶紧往下一拉,那一群面容模糊的中年大叔中,就冷不丁蹦了一个眉清目秀的高中男生来了。这男生桃花眼,高鼻梁,薄嘴唇,粉雕玉琢一般好看得很。幸亏没和骆闻舟同年出生,不然搞不好就要在相貌上来个“既生瑜何生亮”。可是这位小公子,金玉其外败絮其中,和骆闻舟很不对付。骆闻舟月头才给他下过一盆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的“面片儿汤”。

骆闻舟又默读了一边自己狗屁不通的贺年词,简直要扇自己一巴掌,怎么就一手快把费渡也勾上了。这可真是威严丧尽,丢人丢到姥姥家,以后还怎么义正辞严地教育问题少年……

说来其实也奇怪,他们互相的关系这样不好,恨不得在心里把互相拉黑一百遍,手机号却仍然咬牙切齿地保留着的。

“还在干嘛呢?快来吃年夜饭了。”穆小青敲敲骆闻舟的房门。

费渡没有嘲讽他,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收到费渡的回信。可能那边儿也在忙着过年。骆闻舟有些担心的想,这是费渡母亲过世后的第二个春节,也不知道那个狗屁老爹给孩子弄了什么年夜饭。陶然考上了市局,富贵不归故乡,如锦衣夜行,今年是说什么都要回趟家的。

那谁陪费渡过年呢?他想起那个缩在别墅门口的单薄少年,竟然有些酸涩的担心。

穆小青又在催他吃饭,他只好匆匆忙忙把手机一扔。



03

千门万户曈曈日,那年燕城市区没有禁放烟花爆竹,一整个晚上的烟火就没有消停过。凌晨两点,骆闻舟被一个二踢脚炸醒,张口正要骂人,枕边的手机竟嗡嗡震了起来。

像是心有灵犀。

骆闻舟和屏幕上的费渡二字大眼瞪小眼,这可真是稀奇了。费渡平常正眼都不带瞧他一眼,今天是什么邪神附体,竟然打了电话?

这会儿骆闻舟已经忘了年夜饭前那个不尴不尬的失误,心无芥蒂的接起电话,就听见费渡憋着笑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,用诗朗诵的语调给他念。

“平时太忙——祝福总忘——新年又至——问候不能藏——思念又滋长——”

靠!这小兔崽子!骆闻舟一身的汗毛都猫似的𪨊了起来。“哎,你这么大半夜给我打电话,就是为了埋汰我啊?这不合适吧。”

“也没什么。”费渡说,“刚睡醒就看到骆警官的祝福,挺感动的,给骆警官也拜个年。”

行,这就是承认了,纯粹添堵来的。

“你刚睡醒?那年夜饭呢?”

“忘了。”

这还能忘了?“你爸呢?”

“去沪市验收项目了。”

“……真行。”

骆闻舟被费渡浑不在意的冷淡强调气的说不出话来,白瞎了一副古道热肠。

他想起上一个春节,陶然告诉他,他找到费渡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,零下八度的天气,却怎么说都不肯回屋里暖和一下。

他对费承宇恨的牙痒痒,又气费渡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崽子。想到他忘了年夜饭,或许是饿到了凌晨两点,饿醒了,看到他的短信,才给他打电话。这小崽子外表强硬,从来不说一句求救的话。

这个点或许也没有能叫到的外卖,骆闻舟脑一热,脱口而出:“睡醒了是吧,要不要出来兜兜风?”


骆闻舟拎着一个冒着热气的保温饭盒,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洋快餐买了点吃的,车稳稳地停在费渡家那个别墅的门口。

费渡已经等在院子门口,坚持一贯性的要风度不要温度,高领毛衣外只套了一件驼色羊绒大衣。在零下七八度的天气里站成了一朵冻顶雪莲。骆闻舟也没比他好多少,保暖内衣外裹件黑色羽绒服就出了门。车窗略一摇下来,冷风就拼命往嘴里灌。

“上车,回头冻病了我可不负责。”

正是夜色最沉的时候,新年的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。别墅区里本就清幽,住户在冬天又大多去过冬度假,一派冷清萧条中,只有骆闻舟的车灯还有些暖意。

费渡这回没要骆闻舟提醒,从副驾上爬进车里。副驾上放了一包吃的。保温桶分三层,一层米饭,一层骆家“年年有余”的剩菜,最底下是一碗刚热好没多久就进了保温桶的鸡汤。清清亮亮的油花儿浮着小葱,暖融融地扑了费渡一脸。边上是挺浮夸的一个新年炸鸡桶。

“估计你也没吃饭,这么晚了我也找不到还开着的饭店,就从自家带了点,您老就凑合吧。”

好嘛,总比12月31号晚上那碗面片儿汤强上许多。费渡确实饿了,就着捅一口一口沉默地吃着。凭穆小青的手艺是折腾不出这么一桌好菜的。费渡从中吃出了很熟悉的味道,并非家的味道,而是他家下属那家大饭店里主厨的手艺。

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,或许是被冰箱冰了一遭,又经微波炉毁灭了一遍,蔫了吧唧的混在一起,菜汤和菜汤混合,竟然被骆闻舟误打误撞地模拟出了一种真正的“家”的氛围。车内灯悠悠然地开着,骆闻舟也不说要进屋坐坐,就和费渡窝在这么个狭小的车里,反而真真切切的温暖。

“吃饱了?”

“恩。”

汤碗里还有一口鸡汤,饭碗里还有两口米饭和一点剩菜,鸡桶剩了两块鸡胸。骆闻舟毫不嫌弃地接过来一扫而空,一边吃还一边不忘数落,“第三世界还有几亿个……”

“像我一样大的小朋友吃不饱饭。”费渡打断了他的话头,“骆警官,你训人就这么一套话么?还有,我不是小朋友。”他眼见骆闻舟拿着他刚刚用过的筷子吃饭,又嫌弃又奇怪的盯着他。没有人吃过他的剩饭,既然剩下了,那就倒掉。没有人用这么“平常”的方式对待过他。

费渡不知道怎么的就笑了。骆闻舟伸手拍了他的头一下,“笑屁。吃饱了就走吧。”

“去哪?”

“看日出。”



04

燕山是燕城城郊的一座小山,不算什么名山大川,海拔也并不高,平常就是个开放式的生态公园,也不收门票。经常有人带着帐篷去山顶上等日出。不过在雾霾严重的燕城,日出想必也是要打了折扣的。

路过一个24小时便利店,骆闻舟下车买烟,留费渡在车里。他随手戳开骆闻舟的车载音响。今晚的“出走”过于离奇和突然——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奇妙了,费渡看了一眼车上的表,四点。冬夜漫长,或许是吃饱喝足,他觉得四肢都暖融融的。顺手戳开骆闻舟的车载音响。一个挺有质感的女声传出来,正好说到费渡挺喜欢的乐队。


 “上个世纪末毫无疑问是BritPop最伟大的时代,群星璀璨之时。在刚刚过去的2009年12月,时隔八年,英伦摇滚乐队Blur宣布了重组复出的消息....下面让我们来一起重温一 下那个最好的九十年代。一首《Tender》送给.....”


车载音响被突然流进来的冷气和从黑色羽绒服里伸出的手按掉了。“听什么Blur, 没品位。”

“我挺喜欢Blur的。”

“你懂个屁。”

骆闻舟半开着窗站在车边上抽烟,怕冷风吹着车里那位小少爷,便从后座拿了条围巾往他身上一裹。又扔了一罐热咖啡给他暖手。费渡也是真脸小,这么一裹,竟然小半张脸都被毛茸茸地羊绒围巾裹住了。连同骆闻舟不知什么时候蹭上去的麝香调古龙水的味道,隔夜的淡淡香味毋庸置疑的抱住了他。

像是骆闻舟粗枝大叶的关心。

骆闻舟在边上按了几下,抽了张光碟推进去。非要给费渡添堵似的,特意放了一首《wonderwall》。费渡斜斜飞了一个白眼,被眼前这位24岁成年男性的幼稚程度气的想笑,懒得与他理论。他虽然更喜欢Blur,但也不算讨厌Oasis。


"I said maybe, You're gonna be the one that saves me。(我是说有可能啊, 你能拯救我于这冷暖人间。)”


主唱反反复复地唱着这一句,费渡也无声地跟着音乐哼唱,骆闻舟低头抽烟,随着音乐轻轻打着摆,并没有注意到他。

或许就连费渡自己也不会想到,这句他随口念叨的歌词,竟然在很多年后一语成谶。



05

骆闻舟把车停在燕山下的停车场时,离天气预报的日出时间还有三十分钟。他赶鸭子似的把费渡从车上赶下来。

“山能爬么?”

费渡懒散地笑笑:“你要等我爬上去估计就看不上日出了。”

骆闻舟还是第一次见到菜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。“不行,既然带你来这儿了,那就得一起看上。大年初一第一缕朝阳呢,就得治治你们这些没朝气的小屁孩儿。”

说罢,抓着费渡的手腕就往台阶上跑。

“诶慢点!”

费渡冷不丁地被扯着跑了起来。两条腿交错上下,跟着比他多踩了两级台阶的男人一路往上奔。冷风被骆闻舟的围巾挡在外面。得亏这两天燕城没有下雪,路面还是干的。刚开始还行有余力,跑了没有五分钟,费渡就渐渐地慢了下来,肺部灌了冷气,又在跑跳中渐渐充血,变得烧灼且疼痛。骆闻舟松开他,往上跳了几格,回头挑衅:“这就不行了?亚健康了吧?太虚了吧?”

“轮不到你说。”费渡一边爬一边回敬。

两个人终于你追我赶地在日出前5分钟抵达了山顶。远方的天际不知是谁还在放烟花,巨大的花朵在天际炸开,显得他们的“出走”不那么滑稽可笑了。

不过燕城的天空经过昨天一晚的狂轰滥炸,早就已经是硝烟弥漫,呛得天上的神仙都不敢出门。云层厚重的能当棉被盖。哪有什么日出。

费渡喘着粗气,在山顶的小凉亭坐下,“日出呢?骆警官?”

话音刚落,远方雾蒙蒙的云层后透出了一缕淡红。像是从棉花糖里渗出一点糖汁儿。

“急什么,这不是来了吗?”

那点糖汁儿越来越浓,直到把一大片的云都染的金灿灿的,太阳却始终隐在云霾后面没有现身。他们没有抱期待的来到这里,一切都是一场兴之所至的意外,没有精诚所至,也没有奇迹出现。没有漫天日出的喷薄,只有这样不温不火的一片温柔的霞光。

“祝费渡小朋友,新年快乐!!——”骆闻舟突然傻兮兮地对着山下大吼了一嗓子。

“哎,骆警官,”费渡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了一眼手机,突然笑出了声,“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

“大年初一呗,还能是什么日子?”

费渡对他晃晃手机日历,“今天是情人节。”


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


2010年的大年初一真的是2月14日。

我也是真的挺不会写糖的……好难啊……希望有人教教我怎么烤制小甜饼(挠头)……




灵感来源:

骆闻舟打开车载的英伦摇滚,把声音调小,那音乐就像是被空调暖风吹出来的,浮在半空,微微地烫着人的耳膜。

《默读Ⅱ 番外》


解释一下04涉及的一点音乐梗,纯私货,自爽用,不看也可以。


文题来自Blur的歌《Tender》,取自菲茨杰拉德同名小说《夜色温柔》。

Blur和Oasis都是90年代英国摇滚乐坛代表性的乐队,然后两个乐队因为Oasis得奖后和Blur主唱之间的一个玩笑为导火索,展开了大约半年的音乐上的“决斗”。最终以Blur的胜利为告终。

但是由于Blur代表了当时资产阶级的审美,而Oasis拥有更多工人阶级的粉丝,(当然很大程度上也是当时的媒体炒作)。所以就产生了一个资产阶级听Blur,无产阶级听Oasis的梗,并且后来一直延续下来。成为一个津津乐道的名梗。

然后骆闻舟之所以一定要放Oasis的名曲《wonderwall》是有这样一个梗。由于当时英国保守党政府的下台,Oasis后来一直比较大势,然后Blur的主唱Damon后来回忆说,有段时间他不管走到哪都有人冲他唱《wonderwall》,甚至有时候他一走进超市BGM就变成了《wonderwall》。所以就很好玩。

如果有人对这段历史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纪录片《Live Forever》。反正就当听歌里面的歌也很好听啦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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