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寻欢作乐但并无欢乐的夜晚。

榭寄生虫

【默读·舟渡】地下室手记06

*刑侦正剧,部分原创人物/剧情。

*上下文戳tag:阴湿之处


本章:“你们要进窄门。”




第六章



晚上只吃了一碗清汤寡水的素面,骆闻舟好歹也是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,买煎饼果子都要比别人多加个蛋,嘴上不说,肚里那点食儿恨不得还没到家就消化完了,吃没吃饱只有自己知道。

“你饿吗?”他可怜巴巴的问费渡。

“还成,还能吃点儿。”费渡眼皮子都不抬,大爷似的坐在副驾玩手机,隔了一会儿才补了一句。“……甜的。”

骆闻舟一脸四川人看鸳鸯锅似的如丧考妣:“行吧,甜的就甜的。”


一盒酒酿下锅,清爽的甜香一点点腌透了厨房的空气。北方爷猫儿骆一锅嗅了嗅就不感兴趣地走了,另一只馋猫则腻过来碍手碍脚。兴许是刚刚那个其貌不扬的车载平安符还算对了他的心意,费渡从背后抱住骆闻舟的腰,恶作剧似的在他的耳边吹气。暖而潮湿的气息从耳道徐徐吹进去,像是南方的海风吹进半掩在海平线下的岩洞。软湿的舌头沿着外耳廓的凹凸纹路轻轻舐过,一圈一圈的恰好旋进耳道。外耳廓的水分蒸发带走了热量,耳道又比舌头的温度高。一时又冷又热,直舔的骆闻舟半边身体都麻了。费渡还在玩,舌尖进进出出了几次。

阳光下的海水随着暖湿季风一起一伏,海浪起起伏伏地灌进岩洞,和海风交替着充满了幽深的洞穴。

“还吃不吃东西了?”费渡这小王八蛋从良之前可是有一段色彩斑斓的过去的,论技术比骆闻舟不遑多让,再这样下去岂不全然要被他抢了节奏去。骆闻舟庆幸自己穿了围裙,能稍微掩护一下犯了“急躁冒进”错误的小兄弟。他坐怀不乱,一指头把捣蛋鬼费渡怼到一边去,举了大汤勺放在嘴边吹吹,又伸到费渡面前,”尝尝够不够甜,要不要再放点龙眼蜜?“

龙眼蜜助眠,自从费渡搬进来骆闻舟就一直备着。

费渡这才放弃了色香味俱全的耳朵,凑着骆闻舟的手把那一小口酒酿喝了,酸得蹙起眉头咂咂嘴,“再放点蜂蜜、多放点。”

“小圆子本来就是芝麻馅儿的,你还放那么多蜂蜜,是要齁死吗……我可跟你说,你现在也就是年轻,新陈代谢还好,等你到哥这个岁数再这么吃,非得秃顶变黑发福糖尿病不可……“

眼看着话题又要往骆爸爸小课堂突变,糖罐子精先生唯恐他又扯到自己的“秋裤问题”,自告奋勇的拿了两个鸡蛋敲进碗搅和。

粘稠的蛋液从碗壁坠入锅里,几乎立刻就成了型,经筷子一搅,原本清冽的甜猛地多了些缠绵不休的香味。骆闻舟合了盖子放下锅铲,把还腻在他身边的费渡放流理台上一推。

“我看你是一点儿也不饿。”

文火不疾不徐地将夜宵煨在锅里,骆闻舟和费渡的手腕交叠着压在流理台上。愉快犯费渡飞快的在骆闻舟唇上印了一下,收紧了圈在他腰上的手。

“我想吃你。”

敌人都扣关了,好儿郎还不提枪上阵更待——

“啊~~五~环~你比四环多一环~~~”

骆闻舟抵了根手指在费渡唇上示意他不要声张,一边接起电话。是值班的刑警队员。

“喂?”费渡衔住骆闻舟的手指,一点点把它含进嘴里。骆闻舟不带怒意的瞪他一眼,似乎在说休得放肆。

——那就可以更放肆的意思。费渡擅将这句话拆解重构,变得符合自己的利益,新发的嫩茎绕着老杆一圈圈的盘着,沁出了晶亮的树汁。


“恩,那就让她们暂且先住一晚吧,等明天让分局的兄弟们去看看情况。”

好像是正事。费渡从听筒的声音里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。原来是林巧蕙案的两个受害人晚上回家时收到了恐吓的字条,惊弓之鸟似的连夜报了警。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,不过这件事原本是市局在跟进的,骆闻舟又嘱咐了一旦有什么进展要尽快向他汇报。

“恩,再见。辛苦了。”

骆闻舟顺手把手机放在流理台上,手指抵在费渡的软腭上,恶意按了按,果然听见费渡喉咙口溢出了一两声呜咽。

“怎么的,你还想袭警啊。”

费渡连忙换了一脸无辜,表示他守法奉公,是个良民。下一瞬骆闻舟却收了和他嬉闹的神通,一脸阴沉地把手指抽出来,从碗柜里拎了两个瓷碗,关火盛汤。陡然失去了火的热量来源,锅里的汤汁渐渐的平静了,一开锅盖,又有一腔水雾直冲人脸爆开。

这个瞬间,是什么都看不分明的。


“还不能立案?”费渡问。

“立案是可以……小心烫,吹凉了再喝。但是由于证据不充分,我们先前只能当做普通的失踪案件处理,不过……”

“不过出现了第三个受害者就不一样了是吗?”费渡接口。“出现了第三个受害者的话,她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共性就可以说明,先前两个事件并非孤证不立。”

“事件的严重性也会大大上升。”骆闻舟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峻起来。“甚至有可能上升为连环杀人案。”

如果说囚禁女性卖淫,是可以上社会版头条的恶性犯罪事件,那么针对女性的连环杀人事件便可以上升到都市传说级别了。谁又能想到,在捡到王楚河的那个夜里,谁都以为那只是个小矛盾,竟然能扯出这样一宗大案子?

费渡和骆闻舟相顾无言,一时间餐厅里只有静静的进食声音。


“你觉得这次的纸条,是嫌疑人写了放到这两名女性家门口的?”

“你有什么想法。”骆闻舟点点头,示意费渡往下说。

“这个行动是不符合嫌疑人的行为模式的。前面两例,不管是网上发帖、寄录音,都是在作案成功以后的行为。怎么看都是一个愉快犯。对于嫌疑人来说,快感的来源应当是外界对于他的行为的反应,而不是对受害者造成什么心理的威压。”

这很容易联想到当时苏落盏给受害人家属寄录音的行为。愉快犯的快感来源是社会对他的行为的反应。这种反应会变成一种燃料,加进犯罪的动力引擎中。所以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制造一种恐慌和猎奇。单纯的失踪是不够的,而写恐吓信更是打草惊蛇的愚蠢之举。

“根据帖子和录音的内容,你不觉得嫌疑人像一个……”

“针对色情行业的法外制裁者。”骆闻舟一语道破,“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。”

这个推断让骆闻舟的脸有点儿挂不住,朗朗乾坤,天网恢恢的燕城,竟然出现了一个藐视公检法系统的“法外制裁者”。这个可能性对于一个警察来说可非常打脸。

说他是法外制裁者都是轻的了,人家“二十面相”至少还是本人出境,这个嫌疑人则直接越俎代庖,妄图站上神坛去审判别人。


“他绑走第一个女人,发帖引起我们对‘林巧蕙案’的关注度,这是可以理解的。但是为什么要在警方已经介入的情况下绑走第二个女人?随着真相的揭开,这些女人在舆论中会变成受害者,对他们动手,并不符合‘法外制裁者’的形象。如果是我的话……”费渡用勺子轻轻搅着碗里的汤。“其实第一个女人就已经足够了。我可以先是利用她来揭露林巧蕙案,然后用她的录音引出她其实除了受害者以外也是一个加害者。最后让她以一种极其凄惨的方式死在公众面前——最好是自杀。”

骆闻舟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。

“他前两次作案间隔时间非常短。这本来就风险极高,现在又写恐吓信,要么是连面对警察都有恃无恐,要么就是脑子有点问题。”

“还有一种可能……”

“不是同一个人。”费渡和骆闻舟异口同声。

写恐吓性的和绑架的不是同一个人,那么这个人的动机就比较耐人寻味了。

“其实关于那个嫌疑人的身份,我可能还有一点线索。”费渡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了王楚河的那本相册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


王楚河,男,24岁,樊城人, 高中毕业后来燕城打工,目前是南兴区春西镇的一个外卖小哥。身体健康,双亲安在,有五位数的存款,没有欠款也没有案底。除却供养双亲的钱以外,最近几年内最大的一笔支出还是几个月前换了一个新款的拍照手机——想来是为了更好地盗摄范萍。

看上去是一个兢兢业业,孝顺父母,有一定的人生规划的好孩子。


骆闻舟接过郎乔的报告,用一个小磁铁吸在市局会议室的黑板上。然后是两张照片。

“你们看这张照片。”

凌乱的酒桌上四散堆着喝剩的酒瓶和空杯,画面的一角,可以看到两张鲜红的老人头,中间夹着一张纸巾。或许如果没有那两张老人头的话,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那张纸巾。只有凑近了,才可能看到上面写了一段话。

“是录音里的那段!”小眼镜肖海洋同志第一个认出来。

“拍摄人是王楚河,拍摄时间是去年的12月25日。再来看这张。拍摄于5月15日,也就是范萍失踪的前一天晚上。”

这次则直接是一张纸巾的特写。看来拍摄者发现了这份意味深长的留言。


你们要进窄门。

因为引到灭亡,那门是宽的,路是大的,进去的人也多;引到永生,那门是窄的,路是小的,找着的人也少。


字迹非常生硬,像为了掩饰字迹而用非惯用手写的。转折处苦恼的犹豫造成了比笔画更重的墨点子。看上去更像是一幅诡异的儿童画。

“昨天的恐吓信!背面就写了这个!“陶然震惊道。”现在恐吓信被送到痕迹科检验指纹了。“

“别抱太大希望,”骆闻舟道,“我和费渡怀疑,写字条的人和绑人的并非同一个。”

“如果第一张还可以理解是无意拍到,第二张则一定是故意的,”陶然念叨着,“要么这是他自己写的。要么……”



随着新案情的爆发,费渡又成了市局的常客,他溜溜达达的下了车,正往刑侦队办公室走的时候迎面擦过一个人,那人看到他亦是一愣,继而温文尔雅的对他笑了笑。费渡觉得他眼熟,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,便人模狗样的也回了个营业性的假笑。

他一边拆解自己的记忆一边接着往办公室走,正要开门,门却自己开了,里面窜出来个风风火火大步流星的郎大眼。

“小乔姐,怎么了?”

郎乔没理他,倒是骆闻舟和肖海洋紧跟着出来,也不问费渡为什么会在这儿,扯住他便往外走,“我们再去查一查范萍住的地方。”

“发生什么了?”

“王楚河跑了。”

电光石火之间费渡突然想起了什么,他问骆闻舟:“文门路523号的开发商是云天地产?”

“是的,我们给云天地产发了传票,今天应该会有人来交涉赔偿和监管不力的事宜。”肖海洋跟在身后一丝不苟地答道。

费渡确定自己在走廊上看到的那个男人是谁了,他正是肖海洋口中那位,云天地产刚刚登基的“小太子”,潘云屹。

“你认识?”骆闻舟觉得自己实在是多余问一句,费渡何许人也,这燕城里但凡姓钱姓赵的,有谁是他不认识的?

”算是认识,但不太熟。“费渡低声答道,好像还有什么困惑没有解开。“潘云屹和我初中在同一个私立中学上过课,不过他在我们纨绔子弟圈子里算是个异类。”

“哦?怎么个异类法?”

“他学习成绩很好,喜欢看书。”

骆闻舟一哂,“嗬,学习好还成异类了。”

“他成绩非常好,和我们不在一个班里,家里联系了美国最好的私立高中,初中一毕业就送出国了。后来听说拿到了电影学院的offer,学导演和编剧。去年他爸突发心脏病死了,他才急匆匆回来继承家业。潘家算是儒商,一家子都是读书人,和燕城的圈子多少有点儿合不来。“



“我从初中以后就基本没有回过国,直到去年家父过世……”潘云屹的眼眶好像因为提起父亲而有些泛红,“今年年头,公司的继承手续才办理停当。家父旗下的产业说实话我都没有搞清楚。更别提一个老盘子的一个地下室了。我们这边查了一下,租约早就过期了,我们也还想向林女士追讨违约金呢。”

他身材高大,看起来勤于健身,面容温和俊朗,不像个学艺术的二世祖,倒像是教师或者律师家庭培养出来的绩优生。由于长期浸淫在英语环境之下,普通话带着点儿诡异的粤味儿,和燕城的乡音混在一起,显得南不南北不北,不伦不类。

“是的是的,出了这样的事情影响很坏,我们云天地产一定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。至于几位被害人的赔偿问题,我们也专门指派了律师负责接洽。尽量商量出一个各方都满意的结果……”

“5月15日?怎么突然问这个日子?“潘云屹一愣,眼里十足十的疑惑并不像是假装的,他拿出日程本,”5月15日我上午开了一个董事会,下午去和承建商谈了个项目……您可能知道,就是最近在市中心滨江建一个市民文化区的项目。晚上一起吃了个饭之后就开车回家了。之后一直在家工作。虽然我目前一个人住,不过小区监控齐全,应该可以证明。“

“哦,是的,家父和我都对文化产业非常感兴趣,因为我们自己家的家训就是重视教育。我们云天地产的创业宗旨也是往文创方向的。所以才会在春西镇这种文化主打的园区进行投资。”

“不好意思,我可以走了吗?我下午还有会要开,剩下的可以让我的律师和你们谈。”

潘云屹身姿挺拔,不偏不倚地从传讯室的大门走了出去。


费渡和骆闻舟带着肖海洋则猫着腰进了“窑子”的小门。奇怪得很,什么地方都是这样,有人住的时候三五天不打扫也不觉得脏,人去楼空之后,仅仅过了两三天,就像很久没有人来过一样,随着人的动作扬起一点儿薄灰。

费渡是个事儿精不假,干正事的时候却没见他捏过鼻子。逮捕林巧蕙的时候证据确凿,这些受害人的屋子也没有人仔细去翻。现场封掉以后东西大多还在原来的地方。费渡仔仔细细的翻了两个抽屉,大多是女性平时用的化妆品和卫生用品。

他看到简陋的钢丝床下露出了一张白色卡纸的一角。他将其抽出来,“恩?”费渡忍不住疑惑了一声。继而眉头缓缓地皱了起来。


那是一张没有检过的,《地下室手记》的门票。



つづく


注:窄门一语引用自圣经。



————

卡文卡的厉害,我的大纲一边写一边推敲出来一堆问题……果然好难啊……

实践了一下皮氏刹车法

然后我下周要开始考期末了,下下周末刷六级……中间有时间的话就更一次,写不出的话就暑假再见啦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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