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寻欢作乐但并无欢乐的夜晚。

榭寄生虫

【默读·舟渡】哑火


骆闻舟用枪指着费渡的脑壳儿。枪是上过膛的,只要他轻轻一扣,就算来的是天王老子,也能把他脑袋削掉半拉。他看着费渡幽深的眼睛。他的眼底一丝恐惧也没有。他的眼珠被一根一根的红血丝勒住,连成一片后渐渐泛了一层红,从眼珠一直泛到眼角去。一层水汽隔断了骆闻舟看到他心底的通路,眼神却荡悠悠地舔了他一下。

“同舟共济、同床共枕、同床异梦、同室操戈……”他不紧不慢的掰着手指,“师兄,现在终于轮到同归于尽了吗?”

他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反而踏前了一步,举着的右手轻轻点了一下枪口,感觉到骆闻舟的手将枪捏的更紧,但没有开枪的意思,于是轻轻握住枪杆,往下拉到嘴边,用一种所有男人都熟悉的动作拂过枪杆,在骆闻舟的虎口捏了一下,前后摩擦了几回。

他握住枪杆,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,凑近。红纱似的一点,落在骆闻舟柔软的视网膜上,荡开一笔,和黑色的枪口形成了剧烈的对比。那舌尖用与舔骆闻舟一样的方式探进枪口,深深浅浅地使这杀人的武器哑了火。

骆闻舟眼前却有无数个夜里埋在他身下的费渡抬起头来,他们姿态各不相同,却都有一张鲜红的唇,一条勾人心智的舌。他们左右分开,伸出手要来抓他。口里一边讨着饶道着歉,唤他师兄,说着我错了,我爱你。是欲念成魔,在脑中肆意横生。

费渡一直在看着骆闻舟,长发盖住了他小半张脸,他眼角的红更浓了。水汽慢慢沁成了雾,迟迟不落下来。高挺的鼻梁蹭着枪杆,红舌一下一下地舔在骆闻舟的神经上。沿着枪管的沟壑,拉出一根细细的银线,又啪地拉断。他的眼神像是踩到了新霜的人,知道凛冬将至,前方就是化不去的坚冰候着他的(注1)。

骆闻舟捏枪的手已经紧到不能再紧,扣扳机的食指却渐渐松开了。

费渡腰间别了一把短刀,眼下却不能去拿。在这个距离,就算是匕首也能轻而易举的刺入骆闻舟的脖颈——他知道自己做得到。他把低下头,把整个枪管含进口中,推进,像是要让那杆枪挤进那道窄门,或是直穿过他的后脑。喉咙口被坚硬的物体顶着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。他浅浅地喘息起来。

骆闻舟已经不忍再看,他脑中那无数个费渡,从十八岁到现在,林林总总,如宝冢剧一样陈列着。在他脑中叫嚣着我爱你。

放屁,若是他真爱他,怎么能……怎么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?

“费渡,你真以为我不敢开枪吗。”骆闻舟吐了一口恶气。

那双泛着泪的桃花眼突然弯了起来,鼻尖几近亲昵地蹭了蹭骆闻舟手里的凶器。将枪从口中退了出去。

“那就开啊。”


注1:履霜坚冰至,出自《周易·坤卦》,意思是踩到新霜之后就知道冬天就在后面了。比喻事态逐渐发展,将有严重后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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